侍女的话,让丁冷和贾彩宣脸sè顿变,呆若木鸡,好半晌,丁冷方回过神来,结结巴巴地问道:“谁,你刚才说谁殉国了,”
“是四军团长,安义辅安将军……殉国了,”侍女脸sè煞白,带着哭腔,哽咽着回道,
丁冷这回是听清楚了,脑袋也随之嗡了一声,眼前发黑,嗓子眼发甜,身形摇晃,险些一头栽倒在地,
贾彩宣手疾眼快,连忙把丁冷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住,说道:“阿冷,你先不要着急,”说着话,她又问侍女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,消息确认了吗,”
“消息是从第四军传回来的,”侍女随即把四盘山传回的战报原原本本的讲述一遍,fRDo
丁冷从四盘山赶回西京,马不停蹄的跑了七天七夜,传递战报的信鸽,只用了一天便飞回西京,同时也带回了这个震惊朝野上下的消息,
谁能想到,唐婉芸竟然采用自毁暗影分身的极端方式,将第四军的高级将领们一网打尽,导致贞郡军群龙无首,元气大伤,最后被二十万的叛军打得一败涂地,
对于安义辅的阵亡,贾彩宣也是伤心、难过又深感惋惜,不过,她对安义辅的感情远没有丁冷那么深,
见丁冷僵坐在石凳上,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眼神中还包含着怨愤,她气鼓鼓地说道:“你是在怨我吗,即便你当时在场,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,只是徒增一条冤魂罢了,”
她这是实话,就算当时丁冷在场,也改变不了什么,即阻止不了安义辅会见唐婉芸,也阻止不了暗影分身的自毁,如果他运气好点,最多就是凭借深厚的修为,幸免于难,但十有八九也会被炸残,或身负重伤,弄不好最后还会死于乱军之中,
丁冷没有说话,心里的哀伤、愤怒、自责已经聚集到了极点,但又无处发泄,各种情绪,凝聚成一座大山,压在他的心头上,像要把他活活憋死,
不知过了多久,他猛的站起身形,迈步向外走去,贾彩宣急声叫住他,问道:“阿冷,你要去哪,”
“去皇宫面圣,”他边大步流星的往外走,边沉声说道:“希望陛下能赐我一死,让我到地下与众兄弟们作伴,”
“阿冷,你给我回来——”贾彩宣还想去追丁冷,但后者几个晃身,人已在大祭司府内消失不见,
丁冷出了大祭司府后,纵身上马,直奔皇宫而去,
他是真的有说到做到,去向唐凌负荆请罪,如果上官秀在,他当然会向上官秀负荆请罪,但上官秀不在,他也只能去找唐凌了,
在丁冷看来,如果他在军中,会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,他不知道,问题是,他并不在军中,离营期间,发生这样的事,他的责任太大了,
现在,丁冷当真是抱着一死的决心去见唐凌,
唐凌召见了丁冷,只是一时片刻还没空去理他,当丁冷来到御书房的时候,唐凌正在里面奋笔疾书,进来之后,丁冷也不说话,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向前叩首,
此时,唐凌的注意力都在这封书信上,她是在给海莉写信,让海莉必须率领金斯克城邦军,突入安郡,拖住叛军,
书信中,唐凌的言语极为强硬,直截了当的说明,如果这次海莉还不遵从命令的话,那么风国将不会再为金斯克城邦军输送一根干草,一粒粮食,也不会再为其配备一枪一弹,
言下之意,就是让金斯克城邦在风国境内自生自灭,
自贞郡军出征以来,前方传来的都是捷报,先是大破叛军的南北大营,而后又大破围困神池的二十万叛军,第四军团在安郡将二十万叛军牢牢拖住,第一军团则绕过上京,插入川郡,不仅攻陷了川郡郡府川州,而且还招降了东南水军,
当然,西京这边并不知道贞郡军攻陷川州,是被困在川郡的无奈之举,只以为那是贞郡军用的釜底抽薪之计,事实上,贞郡军攻陷川州后,对叛军也确实起到了釜底抽薪的效果,
在贞郡军连战连捷的大局面下,西京这边,包括唐凌在内,对平叛的局势都变得乐观起来,认为不日贞郡军就能攻破上京,夺回都城,己方很快就会迁都回上京了,
结果第四军惨败的战报传回,如同给所有人的头顶上都浇下一桶冷水,让人们的满腔热血变得透心凉,人们这才意识到,与叛军的战争只是刚刚开始,距离战争的结束还遥遥无期,甚至己方到底能不能打的赢这场仗,已变得未可知了,毕竟平叛的贞郡军总共才两个军团,四盘山一战,便打垮了整整一个军团,现在只剩下上官秀领导的第一军团,还能打的赢兵力数十万众的叛军朝廷吗,弄不好连第一军团都得被叛军困死在川郡,
第一军团,包括上官秀在内,生死攸关,性命系于一线之间,这时候,唯一能助第一军团一臂之力的就是金斯克城邦军,在给海莉的书信中,唐凌的态度又怎能不急,言词又怎能不激烈,
唐凌把书信写好之后,从头到尾又仔细看过一遍,确认无误后,将书信交给一名女官,沉声说道:“立刻派人把书信送到玉郡,交由海莉亲启,”
“是,陛下,”女官急急答应一声,接过书信,快步走了出去,
唐凌身子向后倚靠,长长嘘了口气,现在,连她都不确定海莉会不会听她的指挥,
别看金斯克城邦军所有的一切都靠风国援助,但在风国,真正能压得住海莉的,其实只有上官秀,换句话说,海莉真正惧怕和敬畏的人,只是上官秀,
她从袖口内抽出手帕,擦了擦额头的虚汗,不知道是贞郡天sè炎热还是因为怀有身孕的关系,这段时间,唐凌特别容易出汗,
等她把额头的虚汗擦干后,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下面还跪着一位,唐凌一怔,下意识地问道:“下面是何人,”
听到唐凌的问话,一直保持着叩首姿势的丁冷方开口说道:“罪臣丁冷,叩见陛下,”
唐凌眨眨眼睛,恍惚中想起,刚才确实有宫女向她禀报,丁冷求见,当时她正忙于给海莉写信,便把丁冷给忘了,她扬头说道:“丁将军起身说话,”
“罪臣不敢,”丁冷的脑门依旧顶在地上,
唐凌皱了皱眉头,刚要说话,恍然想起什么,话锋一转,说道:“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,丁将军是十六军(贞郡军四军团在中央军的番号)的副军团长,”
“是的,陛下,”
“你怎么会在西京,”
丁冷黯然说道:“是……是微臣思念家人,故临阵离营,回京探亲,”
这一句话,让唐凌的怒火直冲脑门,第四军在前线与敌浴血奋战,而身为副军团长的丁冷,竟然因为思念家人,未经上报,私自回京,这简直就是临阵脱逃之举,
她猛然一拍桌案,厉声喝道:“冷丁,你好大的胆子,”
“罪臣该死,将陛下降罪,”
“十万将士,返乡者只剩三万,七万英杰,血染四盘山,身为副军团长,高居要职,竟不战而逃,你不仅是西南集团军的耻辱,更是我大风将士的耻辱,朕留你又有何用,来人,”
随着唐凌的喊喝,四名宪兵从外面走了进来,齐齐插手施礼:“陛下,”
“将……”唐凌话还没出口,突然间,反胃感一下子涌了上来,她下意识地用袖口遮住嘴巴,缓了一会,又拿起茶杯,连喝了几大口茶,方把呕吐感压了下去,
她喘息片刻,正要说话,一名宫女快步进来禀报:“陛下,燕先生求见,”
燕回能力出众,心思缜密,做事周全,颇受唐凌的喜欢,为了方便燕回做事,她还特意赐了他可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,听闻燕回求见,唐凌的脸sè稍微缓和了一些,说道:“宣,”
时间不长,燕回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,看到丁冷正跪在地上,他暗暗松了口气,好在自己没有来晚,总算是赶上了,他上前两步,向前跪地叩首,说道:“草民燕回,拜见陛下,”
“燕先生请起,”唐凌和颜悦sè地说道,
燕回道谢后,站起身形,说道:“陛下知会草民,挑选一些精明能干的西域奴入宫,现在草民已经选好了,共五十名西域奴少女,现正在宫外候命,”
第一天知会燕回去做的事,他第二天就能帮你做得妥妥当当,这样的人才,又有谁会不喜欢呢,若是平时,唐凌定会对他大加赞赏几句,但是现在,她已没那个心思了,
还未等唐凌说话,燕回好像刚看到丁冷似的,惊讶道:“丁将军,原来你已经回京了,令堂病重,现已卧病在床多日,丁将军若得空闲,还是早些回家去看看吧,”
丁冷对燕回再熟悉不过,两人不仅是同袍兄弟,在军中,还是上下级的关系,母亲病重,他没听说啊,丁冷稍微抬起头,不解地看向一旁的燕回,
唐凌心思动了动,问道:“丁将军的高堂病重了,”
“正是,书信还是草民找人传给安将军的,拜托安将军转交给丁将军,”他这么说,透露出来的信息是,丁冷不是擅自回京,而是经过顶头上司安义辅的同意后,才回京的,
唐凌听后,脸sè又缓和了一些,问道:“丁将军,”
“罪臣在,”
“你回京之事,可是经过安将军首肯,”
“是……是的,”
“你为何不早说,”
“在弟兄们危难之际,罪臣未能和弟兄们并肩作战,罪责深重,罪臣只求一死,以此来告慰阵亡将士们的在天之灵,”丁冷说着话,再次向前叩首,哽咽着说道:“求陛下成全,”
唐凌恨不得离座去踹丁冷几脚,如果他不是擅自离营,自己刚才不问青红皂白的把他杀了,阿秀回来还不得与自己翻脸啊,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,
“即便如此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来人,将丁冷打入天牢,等大将军回京之后,再做问责,”
唐凌的命令,让在场的四名宪兵也暗送口气,如果陛下真要处死丁冷,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,好在燕回来得及时,关键时刻,让陛下改变了注意,只是关押,而非问斩,
燕回之所以能及时赶到,当然不是事有凑巧,丁冷的性情,贾彩宣再了解不过,他离开大祭司府后,她便意识到要大事不好,来不及去阻拦丁冷,只能找燕回求助,得知丁冷去皇宫赴死,燕回二话不说,立刻带着上一批西域奴,入宫面圣,庆幸的是,唐凌没有一开始就问罪丁冷,而是在忙于给海莉写信,这为燕回的入宫营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,
至于丁冷的母亲是不是病重,以前没有,现在可不好说了,燕回有特意派人到丁府报信,说第四军在平叛中遭遇惨败,全军覆没,丁冷亦在战斗中尸骨无存,
丁冷可是丁母的宝贝疙瘩,丁母身体又不太好,听闻这个消息之后,估计没病也得有病了,就算唐凌派人去探查,也查不出他的欺君之罪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