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义辅见状,关切地问道:“可是家中生变,”
丁冷眉头紧锁,把手中的书信递给安义辅,说道:“彩宣病危,”
他和贾彩宣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,只是还没有抽出时间成亲罢了,
贾彩宣在贞郡军中属于比较特殊的存在,她是贞郡军的大祭师,而在当时,无论哪国哪个军团,早已没有大祭师这个职位,
说白了,这就是上官秀在贞郡军内专门为贾彩宣设置的虚职,在名义上,贾彩宣还是贞郡军中的一员,可贞郡军出征打仗的时候,贾彩宣从不随军同行,一直都是留守后方,
在后方养尊处优,终日无所事事的贾彩宣突然病危,这的确很出人意料,
书信中并没有详细写明贾彩宣具体得了什么病症,只说是急症,人现已处于弥留之际,看过这封书信,丁冷自然是心急如焚,恨不得背生双翼,一下子飞回西京,
安义辅沉吟片刻,面sè凝重地说道:“小丁,你赶快回西京一趟吧,”
“这怎么可以,现在正是两军对峙之时,我又哪能走得开,”丁冷面sè凝重地摇摇头,
安义辅拍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:“放心吧,我军在四盘山的防线,固若金汤,且粮草、弹药充足,就算叛军全力来攻,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,只会铩羽而归,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何况这些天来,叛军都是按兵不动,想来近期也不会有太大的动作,你只需快去快回就好,”安义辅向丁冷点了点头,
“这……”丁冷现在是真的很想返回西京,探望贾彩宣的病情,可是身为军团副帅,他又怎能临阵返京,
思前想后,他还是连连摇头,觉得这么做不妥,安义辅说道:“军中有我,你尽管安心去吧,”
“不过……”
“事不宜迟,不要再犹豫了,只需速去速回就好,”在安义辅的一再劝说下,丁冷最终还是选择回往西京,探望病危的贾彩宣,
这时候,恐怕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,一场惊天的巨变,即将在第四军团内发生,
在丁冷离营的第五天,早上,站于前沿哨塔内的一名兵卒突然吹响了哨音,下面的正在吃早饭的兵卒们纷纷起身,扬头问道:“什么事,”
“有人接近,”“多少敌军,”“一人,”“什么,”“是一个人没错,”
听闻来者只有一人,贞郡军兵卒纷纷从掩体后、战壕内探出脑袋,向外张望,
过了好一会,防线外面不紧不慢的行来一人一骑,远远的,也看不太清楚,随着对方不断的走近,贞郡军将士们终于看清楚了,来者不仅是一个人,而且还是个女人,
一名营官向左右问道:“谁有带响尾箭,”
“大人,小人带了,”一名兵卒快步上前,把弓箭递交给营官,
营官接过弓箭,搭箭上弦,将弓用力拉开,箭锋指向高空,等来者距离前沿防线只剩下五十步远的时候,营官把响尾箭奋力射了出去,
啾——
响尾箭挂着刺耳的哨音,飞向高空,然后于空中画出一条美妙的弧线,急坠下来,坠下的响尾箭不偏不倚,正落在来人的马前,啪的一声,整个箭头都没入地面,牢牢的钉在地上,
突如其来的箭矢,让战马停下脚步,咴咴的嘶鸣,营官冲着外面大声喊喝道:“此乃贞郡军四军团驻地,来者何人,通名报姓,如若不然,死伤自负,”
“在下前来拜会安义辅安将军,”
听闻这话,营官一怔,问道:“阁下是……”
“难道大人不敢近前说话吗,”对方的话音轻轻飘飘的传来,
那名营官犹豫了片刻,带着十几名兵卒,从战壕中爬出来,直向对面的那名女子走了过去,
来到女子的近前,他定睛一看,暗吸口气,此女容貌端庄秀丽,英姿勃发,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,
营长是见多识广的老兵,只看女子举手投足的气质,便已判断出来,此女的身份绝不简单,他拱了拱手,说道:“在下三兵团营长,不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,又为何事求见将军,”
“烦劳这位大人去想安将军禀报,就说唐婉芸求见,我想,安将军会见我的,”女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,笑得从容,也笑得优雅,
唐婉芸,青云郡主,,营长身子一震,眼睛瞪得溜圆,又从头到脚的重新打量女子一番,而后拱手说道:“姑娘在此稍等,我这就回营禀报,”
营长没敢耽搁,留下十几名兵卒守住唐婉芸,他自己急匆匆地跑回驻地内,然后找到暗旗探子,用猎鹰给安义辅报信,
四军团在四盘山的驻地可不是一小块区域,几乎是把四盘山一带的地区全部占用,防线漫山遍野,若是派人去传信,估计一个时辰都跑不回来,
把报信的书信用猎鹰传走之后,营长忍不住好奇地看向暗旗探子,低声问道:“兄弟,你看那个女子真的是青云郡主唐婉芸吗,”
上官秀和唐婉芸的关系又不是秘密,如果当初唐婉芸没有在与叛军的突围战中失踪,那么现在和上官秀成亲的一定是她,风国的格局恐怕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,
暗旗探子凝视许久,说道:“十之八九,”
营长紧紧皱起眉头,唐婉芸可是川郡叛军中最主要的人物之一,她竟然只身一人跑到己方驻地来,又要见主帅,究竟想干什么,
唐婉芸求见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四军团的中军帐,看完前哨兄弟的报信,安义辅和众将官同是一惊,唐婉芸来了,还是一个人来的,
没等安义辅做出表态,一名将官沉声说道:“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,将军,我看唐婉芸这次拜访,未按好心,”
两军对峙,势同水火,唐婉芸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前来拜访,谁知道她暗中打着什么算计,谋划着什么心思,最好的应对之策,就是拒之门外,避而不见,
在场的众将纷纷点头,表示认同这名将官的说法,安义辅揉着下巴,沉思片刻,突然开口说道:“有请,”
贞郡军内部,在对待叛军这个问题上也是存在极大分歧的,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叛军深恶痛绝,
和上官秀立场一致,主张对叛军要赶尽杀绝的是,二军团长詹熊和三军团长胡冲,前者出身于都卫府,后者出身于中央军,对朝廷,他二人都是坚定不移的效忠派,
与上官秀意见相左,同情叛军,甚至认同叛军的是,一军团长洛忍和四军团长安义辅,前者在灵武学院期间,曾参加过对朝廷不满的地下叛党组织,而后者,直接就是叛军出身,是被上官秀打败之后才归顺贞郡军的,
要说在贞郡军内,对叛军最同情也最认同的,并不是洛忍,而是安义辅,如果不是上官秀的命令传达到他头上,安义辅也绝不会率军来和叛军打仗,fRDo
即便是现在,安义辅也只是率军驻扎在四盘山,牵制叛军,而不是与叛军硬碰硬的打对攻,虽然第四军团有足够的本钱能在正面战场上碾压叛军,
换成贞郡军别的主帅,恐怕未必会接见唐婉芸,哪怕她只是一人前来,但安义辅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,明知来者不善,但还是同意见她了,
当唐婉芸被请到贞郡军中军帐的时候,在中军帐的四周,站满了近卫和宪兵,放眼望去,黑压压的一片,
走进营帐内,四周的一圈,站满了修灵者护卫,而且是清一sè的灵枪射手,向正中间看,安义辅的左右还有数十名之多的将官,在场的这些人当中,随便挑出一位,都是骁勇善战、灵武高强的猛将,
唐婉芸若是稍有不善之举,都无需在场的将官们出手,四周的灵枪射手就把她打成筛子了,
对于四周杀气腾腾的灵枪射手、冲着自己怒目而视的贞郡军将官,唐婉芸视而不见,从容不迫的走入中军帐,她的目光落在安义辅身上,幽幽说道:“安将军,多年不见,别来无恙,”
看到唐婉芸,听到多年未闻的熟悉声音,安义辅心中五味杂陈,百感交集,当年的唐婉芸,只率十万兵,就攻入宁南,势如破竹,锐不可当,何等的意气风发啊,
他心中暗叹一声,拱手施礼,说道:“在下安义辅,见过青云郡主,”
“青云郡主,”唐婉芸先是愣了愣,接着咯咯地笑了起来,说道:“这些年来,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青云郡主的封号,”
“郡主……”
“我现在已经不是郡主,而是陛下亲封的婉芸公主,”
“……”安义辅无言以对,她说的陛下,在他这里就是个反贼,
顿住片刻,安义辅振作精神,摆手说道:“郡主请坐,”见唐婉芸的目光向自己投过来,他苦笑道:“不管在什么时候,于义辅心中,郡主永远都是郡主,”
他的话,带出了两个意思,其一,他不认同唐钰的称帝,自然也不会认同唐钰赐予的封号,其二,他坚持认为唐婉芸不是反贼,
唐婉芸笑了笑,没有在这种称谓的小事上与安义辅多做争辩,落座之后,她问道:“阿秀近来可好,”
一句话,把安义辅问得无言以对,也不等他做出回答,她又笑道:“我似乎问了一句废话,阿秀有唐凌在背后支持,又怎么会过得不好呢,”
安义辅闻言面sè顿是一正,说道:“殿下很辛苦,”
至少安义辅是没看到上官秀过上几天安稳舒适的日子,与唐凌成亲之前什么样,成亲之后还是什么样,东征西讨,南征北战,大部分的时候基本都在两军阵前,
唐婉芸对上官秀这些年的动向,了如指掌,自然明白安义辅所说的辛苦是指什么,
她淡笑着说道:“从未见过像阿秀这么好战的人,明明有逍遥的好日子可过,却偏偏选择过最艰难、最辛苦的日子,”
安义辅正sè说道:“殿下是想为大风打下一片辽阔的江山,打下一片千秋万代的根基,”
上官秀对风国的贡献,不敢说能与开创大风帝国的圣祖皇帝相比,但至少是圣祖皇帝之外的第一人,上官秀对风国的功绩,安义辅是打心眼里佩服,即便在很多事上两人的理念不同,他还是能心甘情愿的为上官秀去带兵打仗,
唐婉芸看向安义辅,问道:“阿秀是想为风国打下一片江山,还是想为唐凌打下一片江山,”
稍顿,她苦笑道:“当年,我也曾有过这样的雄心壮志,可是后来我才明白,江山只是皇帝的,在这片江山里的每一个人,也都是皇帝的,哪怕他即将成为你的夫君、你的夫人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