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官秀是强制着把庆源拖出书房,拽进他自己的房间里,然后又帮他脱了衣服、鞋袜,拉了把椅子,就坐在一旁,监督他睡觉,
庆源的工作状态,让上官秀打心眼里心疼,也让他很是自责,自己并未能照顾好庆源,
他躺在床上,眼睛瞪得好大,看着坐在床榻边的上官秀,咧着嘴笑道:“阿秀,你这是作甚,”
“闭嘴,睡觉,”上官秀没好气地训斥道,
“你坐在这里,我又怎么能睡得着觉,你又不是我夫人,”
上官秀抬起手来,磨了磨手掌,问道:“你是想让我把你打昏过去吗,”
听闻这话,再看着上官秀眼中射出的精光,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,庆源立刻闭上眼睛,时间不长,冗长的酣睡声响起,
上官秀坐在一旁,足足等了一顿饭的时间,确认庆源已彻底睡熟,他这才站起身形,
走到床榻近前,他小心翼翼地拉过被子,轻手轻脚的帮庆源盖好,又站在床榻旁看了好一会,才迈步走出去,
刚出来,守在门口的唐明珠便迫不及待地问道:“庆源哥睡着了,”
“嘘,”上官秀做个噤声的手势,回手把房门关严后,方点点头,长叹一声,说道:“总算是睡着了,”
唐明珠对庆源不太了解,在她看来,庆源这个人有点疯疯癫癫的,她抬起手来,在头上划了划,小声问道:“阿秀,庆源哥是不是这里……”
知道她在问什么,上官秀正sè说道:“庆源的脑子很正常,不,不是正常,而是太聪明了,只是太过聪明的人,时常会让人觉得他像是个疯子,”
正说着话,袁牧和秦川迎面走过来,二人拱手施礼,说道:“秀哥,”
“事情都忙完了,”
“是的,秀哥,”
“今日就给西京传书,知会金婉儿,”
“秀哥,知会她什么事,”
“就写四个字:速来,要疯,金婉儿自然能明白怎么回事,”如果金婉儿再不来,上官秀都不知该拿庆源怎么办了,他总不能天天跟在他的身边,时刻盯着他,
而让旁人代自己看着庆源,根本没用,庆源谁的话都不听,当然,金婉儿是个例外,这也应了一物降一物那句话,
袁牧和秦川相识而笑,躬身应道:“是,秀哥,”
他二人话音刚落,就听东南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,众人下意识地举目向东南方望去,只见远处浓烟滚滚,直冲云霄,
袁牧眯了眯眼睛,说道:“肯定又是叛党做的好事,”
朝廷搬回了上京,但上京并没有就此太平,城内还有大量在逃的叛军残党,
这些叛军残党,多为江湖中人,几乎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,今天这边放一枪,明天那边开一炮,到目前为止,受到袭击的大臣官邸已多达十余座,其中有三名大臣在遇袭中丧命,另有多名大臣在遇袭中受伤,
上官秀现在无法立刻动身去往杜基的原因之一,正是因为有这些叛军残党的存在,
秦川望着发生爆炸的方向,幽幽说道:“据说都卫府的密探已扩充到万人以上,可是对叛党余孽却束手无策,朝廷的俸禄真是好拿啊,”
都卫府的确是做了扩充,而且奏疏就是上官秀批的,本以为都卫府扩充后可以有效制止叛党余孽在上京的猖獗,可现在来看,局势反而越演越烈,
袁牧说道:“唐钰明明已经逃离风国,流亡到童莱,遗留在国内的残党竟然还如此猖獗,甚至猖獗到近乎于向朝廷挑衅,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操控着他们,”
上官秀若有所思地问道:“是何人在暗中操控,“
袁牧沉默不语,让他来说,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他就是有这种感觉,
上官秀深吸口气,什么话都没说,迈步向外走去,
“秀哥可是前去查看,”
“现在再去,只怕连个叛党的鬼影子都看不到了,”上官秀说道:“我去都卫府走一趟,”
无论是在叛军内部做策反,还是抓捕伊恩,都卫府都有上佳的表现,但现在却对遗留在上京的叛党残余束手无策,上官秀很想知道,都卫府是不是以为大局已定,便有所松懈,不再用心做事了,
上官秀到都卫府的时候,在都卫府的院子里,整整齐齐地摆放了二十多具尸体,每具尸体都盖着白sè的单子,看不到尸体的穿着和死因,
尤灵等官员从大堂里快步迎出来,拱手施礼,说道:“微臣不知殿下光临,有失远迎,还望殿下恕罪,”
说着话,众人把上官秀迎进大堂内,落座之后,上官秀没有多余的客套话,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都卫府现在有多少人,”
“回禀殿下,都卫府上下,记录在册的共有一万零三百六十一人,”
“尤大人记得还挺清楚的,”
“微臣惶恐,”
“那么,尤大人可知道,都卫府扩充之后,上京城内叛军作乱的案子又增加了多少,”上官秀看眼小厮送上来的茶水,没有接,示意他放到一旁,
尤灵和两名副总都统张孟、王品,以及高俊等四名都统面面相觑,然后纷纷垂下头,
上官秀的不满,他们当然心知肚明,都卫府要扩编,朝廷也批了,而扩编之后,事态毫无起sè,反而愈演愈烈,着当然让人无法接受,
看来,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,
尤灵干咳一声,说道:“殿下,叛党狡诈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上官秀突然一挥手,放于旁边茶几上的茶杯飞出,啪的一声落在地上,摔了个粉碎,
尤灵等人身子一震,不约而同地屈膝跪地,向前叩首,说道:“殿下恕罪,”
上官秀站起身形,沉声喝道:“都起来说话,”
尤灵等人相继起身,高俊吞了口唾沫,看眼脸sè难看的尤灵,小声说道:“殿下,院子里的那些尸体,都是我们都卫府的兄弟,”
本来以他的官职,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,见上官秀听了自己的话,并未怪罪,反而还转目向自己看过来,他躬身继续说道:“这些兄弟,都是奉命打入叛党内部,探查叛党底细,可是今天早上,他们的尸体都浮在护城河里,”说到这里,高俊紧紧握起拳头,关节咯咯作响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共二十七名兄弟,”
上官秀眉头皱得更深,他眯缝起眼睛,咄咄逼人的目光先是扫过高俊,而后又在尤灵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,说道:“你的意思是,都卫府内部出了细作,”
都卫府安插进叛党内的探子,竟然被人家给一窝端了,除了内部有细作泄露了他们的名单,再没有别的解释,
“微臣不敢妄断,只能请殿下明鉴,”说着话,高俊再次屈膝跪地,向前叩首,
上官秀转目看向尤灵,冷冰冰地问道:“尤大人,你怎么说,”
都卫府若是出了细作,身为当家人的尤灵罪责难逃,尤灵脸sè不变,还是那副死沉沉的样子,他躬身说道:“能掌握全部名单者,只有我们在场的这些都统,”
言下之意,就算都卫府内部有奸细,也是出自于他们几个人当中,即便是向上官秀举报的高俊,也脱不开嫌疑,
上官秀没有再说话,尤灵等人更不敢多言,
哒哒哒,哒哒哒,偌大的都卫府大堂,只剩下上官秀手指头急促的敲桌声,正在这时,外面传来一声:“报——”
一名宪兵站于大堂门口,插手施礼,
上官秀脸sèyīn沉地说道:“进来,”
宪兵迈步走进大堂,他快步来到上官秀身边,在他耳旁低语了一句,而后又将一张纸条递交给上官秀,得到上官秀的示意后,他插手施礼,转身快步离去,
上官秀把手中的纸条展开,看过里面的内容,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两道骇人的精光,但精光转瞬间便隐去,嘴角微微勾起,露出似有似无的笑意,
就站于上官秀附近的尤灵,下意识地探头望了一眼,下级偷看上司的密信,这已经构成很大的僭越之罪了,
这或许就是职业病,搞情报的人,对所有的隐秘之事都很好奇,
纸条上没有太多的内容,只写了两个字:双修,
看到这双修二字,尤灵满脑子的茫然,没明白究竟是何意,
“很好奇,”尤灵正暗自琢磨着,突然传来上官秀的问话声,
尤灵身子一震,急忙躬身施礼,上官秀不慌不忙地掏出火折子,把手中的纸条烧掉,同时说道:“不该你过问的事,就不该多管,也不该多看,”
“请殿下恕罪,”
上官秀没有理他,转目看向跪地的高俊,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,”
“微臣高俊,”
“抓捕伊恩的功臣,”
“微臣惭愧,”
“你起来吧,”上官秀说了一声,然后转身向外走去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尤大人,随我出来,”
都卫府的这些都统,上官秀最熟悉的人就是尤灵,他最信任的人,也是尤灵,尤灵紧随上官秀之后,走出大堂,两人一前一后,向都卫府的中庭走去,
走到中庭的一座花园,上官秀停下脚步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撤掉四周暗哨,”
尤灵连拍了两声巴掌,一条条的人影从暗处走了出去,随着尤灵挥手,众人影迅速散去,转瞬之间,全部消失不见,
上官秀猛然转回身,沉声说道:“我来都卫府,不是来帮你们解谜的,不是来帮你们抓内鬼的,而是来问你们究竟什么时候可以彻底剿灭都城内的叛党,”
尤灵躬着身子说道:“若内奸不除,都卫府难有作为,”fRDo
“所以,你也认为都卫府内部出了细作,”
“正是,殿下,”
“可有怀疑的对象,”
“暂时没有,”
“你未说实话,”
“微臣不敢无的放矢,让殿下先入为主,”
上官秀凝视尤灵许久,沉声道:“说,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,为你们都卫府做什么,”
这番话,是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让他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,现在连都卫府的事都需要他来插手,
从上官秀的语气里,尤灵能感受到他的不满和失望,但是没有办法,现在能帮都卫府的,也只有上官秀了,他低声说道:“微臣,微臣想请一人再潜入叛党内部,”
“请,”上官秀没有忽略尤灵的用词,他能用到请字,说明对方的身份比他还要高,上官秀气笑了,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子,问道:“尤灵,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帮你做密探吧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