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,官将军的意思是,军师在有意重用张天义,有意拉拢于他,”上官秀问道,
官喜说道:“如果仅仅是重用和拉拢,倒也罢了,末将担心的是,军师有把张天义纳入麾下,收为己用,在我军中自成派系的打算,更甚者……”
他小心翼翼地看眼上官秀,没有把后面的话再继续说下去,但意思已经很直白了,比自成派系更甚者,那就是叛变或者通敌了,
上官秀挑起眼帘,两道锐利的精光向官喜的脸上直射过去,
后者感觉像有两把刀子划在自己的脸上,身子一震,连忙拱手说道:“末将忠心为国,忠心为殿下,有失言之处,还望殿下莫要怪罪,”
凝视官喜片刻,上官秀眼中咄咄逼人的电光消失,他微微一笑,没有就此话题再继续说下去,话锋一转,问道:“官将军在宁南作战已有两年了吧,”
官喜正sè道:“末将驻守平关一年,国战爆发之后,又打了两年,在宁南,末将总共已待了三年有余,”
上官秀点点头,叹道:“在外征战,忠心为国,三年未曾回家,能做到如此程度者,军中将士又有几人,”
官喜闻言,心中顿是一热,哽咽着说道:“殿下折煞末将,末将为国征战,不辞辛苦,”
“这三年来,家中情况如何啊,”
“多谢殿下挂念,一切安好,”
“嗯,”上官秀转头对吴雨霏说道:“雨霏,代我起草奏疏,官将军在外征战,官夫人治家有方,让征战之将军可无后顾之忧,虽在后方,但功绩可表,故,官夫人当为夫人之楷模,赐封五品诰命,赏黄金百两,”
听闻上官秀这番话,官喜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,急忙屈膝跪地,向前叩首,颤声说道:“殿下之隆恩,末将没齿难忘,为殿下,末将肝脑涂地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,”
妻子能被封为诰命夫人,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,这都是莫大的殊荣,也是整个家族的荣耀,妻凭夫贵,妻子被封诰命,只能说明夫君是极为受到朝廷重视的,官喜哪能不受感动,
上官秀向官喜挥下手,说道:“官将军请起,”稍顿,他又意味深长道:“现在,国战已到最关键的生死存亡之际,百年大业,能否在我们手中实现,也就看这一战了,正因为这样,我军将士更要团结一致,上下一心,全力对敌,倘若内部勾心斗角,尔虞我诈,百年大业,怕是又将付之东流,分裂之局,又不知持续多少年,遗祸多少的后世子孙,官将军,其中的道理,你可明白,”
官喜眼圈一红,垂首说道:“殿下教训得极是,末将明白了,”
“不,我不是在训斥你,只是在提醒你,”上官秀站起身形,走到官喜近前,拍下他的肩膀,柔声说道:“官将军今日对我之提醒,是旁人不敢轻易说出口的,官将军能在我面前直言不讳地说出心中的顾虑,我很高兴,以后若真察觉到了什么,也万万不可对我隐瞒,”
官喜的心情就仿佛坐过山车似的,时起时落,听上官秀这么讲,他刚刚低落下去的心情顿时又振奋起来,拱手应道:“殿下放心,谁敢对殿下生出异心,末将察觉之后,必向殿下通禀,”
上官秀含笑点点头,说道:“此战,我军要长途跋涉,直插天京,军团中要准备的事务还有很多,官将军可不要落后,”
官喜躬身说道:“是,殿下,末将告辞,”
“嗯,去吧,”
官喜告辞离去,目送他走出营帐,吴雨霏来到上官秀近前,低声问道:“秀哥,真要给陛下上疏,封官夫人为五品诰命,”
上官秀看了吴雨霏一眼,笑问道:“雨霏认为有不妥之处,”
吴雨霏摇头说道:“看到张天义的出谋划策被军师采纳,便暗生嫉恨,到秀哥面前来搬弄是非,无中生有,此乃小人之行径,身为一军之统帅,却毫无容人之度量,这军团长做的只怕也未必会称职,”
闻言,上官秀仰面而笑,原本江湖出身的吴雨霏,跟随他南征北战这些年,也当真磨炼成了一个心思敏捷、洞察敏锐的将才,
上官秀笑了片刻,说道:“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即便不是用人之际,像官喜这样的人,也有他存在的价值,”
金无足赤,人无完人,每个人都会有缺点,只不过有的人善于掩饰,把自己的缺点藏了起来,而像官喜这样不懂掩饰,把缺点直接表露出来的人,某些时候,用起来反而更会令人放心,
宁南军第十三军团目前驻扎在江陵郡北部的辛城一带,双城之战,宁南军大败,以高阳和九真二城为核心的南方防线土崩瓦解,十三军的军团长查斯坦可谓是一筹莫展,
他这个军团长并不好做,下面的将士们根本不听他的指挥,哪怕一名小小的军卒,背景都可能比他这位军团长雄厚得多,在这样的军团里,他又能管得了谁,
如果只是一场小败,他还能想办法在朝廷那边蒙混过去,但这次战败,两个军团,一个全军覆没,一个向风军倒戈,而十三军团连一枪一炮都没放,便全军逃出战场,全军做了逃兵,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了,
连日来,查斯坦一直憋在营帐里,闭门不出,整日喝闷酒,而十三军的将士们倒像是没事人似的,在辛城这里游游山,玩玩水,偶尔还去打打猎,形同一盘散沙,
这日傍晚,查斯坦刚吃过晚饭,正看着桌案上已写了一半的战报犯愁的时候,有军兵急匆匆走了进来,插手说道:“报将军,关冀关将军求见,”
“谁,”查斯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,关冀,二十军团副军团长的那个关冀,他不是随张天义倒戈了吗,怎么又跑到辛城这里了,
报信的军兵暗暗翻了翻白眼,重复道:“是关冀关将军,二十军副帅的那个关将军,”
“他……他来我军大营了,”
“正是,”
“他带来多少兵马,”fRDo
“看起来不足百人,”
不足百人,不足百人来辛城做什么,他不是来打仗的,查斯坦琢磨了一会,问道:“关冀要见我,”
“是的,将军,看样子,关将军和他带来的手下人,都是从风军那边逃回来的,身上都挂了彩,关将军的伤势看起来还挺重的,”
听闻这话,查斯坦总算是放下心来,他急声说道:“快,快把关将军请进我军大营,”
“是,将军,”军兵答应一声,转身走了出去,
关冀突然到来的消息,也惊动了十三军的不少将士,将官们纷纷进到中军帐,在外面,还围站了许许多多的军卒,
差不多过了有两刻钟的时间,浑身是血的关冀被两名军兵从外面架进了中军帐,
此时的关冀可太惨了,身前背后都是血,身上已经分辨不出来有多少伤口了,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,只能被两名军兵架着,
见他这副惨状,查斯坦等人就算有一肚子的话也问不出来了,急忙找来医官,为关冀医治伤口,
医官在关冀的身上,前前后后共挖出七颗弹丸,弹丸打入的并不深,都是嵌入在皮肉当中,看起来很吓人,伤口血肉模糊,但实际上都不致命,
看着医官端着托盘,托盘里盛着七颗血淋淋的弹丸,周围的众人直看得触目惊心,不寒而栗,心中暗道,这个关冀命也真够大的,身上中了七弹,竟然还能活着跑到辛城这里,
查斯坦问医官道:“关将军的伤势如何,”
医官面sè凝重地说道:“很重,不太乐观,”
“有无性命之危,”
“这……现在还不太好说,不过,若关将军能平安度过今晚,性命也就保住了,”
十三军团的人,都是推卸责任打太极的高手,医官也不例外,关冀的伤势如何,医官的心里明镜似的,看起来很重,实际上并不重,
但话却不能这么说,不管什么样的伤病,都有意外发生的可能,他若把关冀的伤势说轻了,万一他真出个意外,有个三长两短,那么就全是他这个医官的责任了,他才不会傻到把所有的责任都包揽在自己身上,
把关冀的伤势说重些,真出了意外,那是他自己倒霉,与自己无关,没出意外,那则是自己的医术高明,有妙手回春之才,
十三军团,这个不死军团,就是由这么一群厚颜无耻的人组成的,把十三军团说成是宁南军中的害群之马,毫不为过,
处理完关冀的伤口,医官离去,以查斯坦为首的众将官纷纷围拢到一起,嘀咕关冀是怎么受伤的,又为何要逃到己方这里,
他们正胡乱猜测着,躺在床榻上的关冀呻吟了一声,众人扭回头一瞧,见关冀从昏迷中醒来,一同凑上前去,七嘴八舌地问道:“关将军感觉怎么样,有没有好一点,”
“我……我和兄弟们……在风营中杀出一条血路,拼死逃出,我……我等从未叛国……”说到激动处,关冀脸sè涨红,不断的咳嗽,从他口中咳出的都是血沫,
他都是皮外伤,并无内伤,这些血沫,是他咬破了舌尖硬挤出来的,
但旁人不知道,见他连连咳血,众人都吓得不轻,查斯坦轻轻拍下他的肩头,说道:“关将军不要急,好好养伤,你对国的忠心,我们大家都有看到,”
关冀的咳声渐渐止住,喘息着说道:“我这次回来,还带回一条重要的情报,风军弹药的囤积之地,现已被我掌握,那里目前只有风军一个营的兵力在驻守,查将军,机不可失,速速带人去袭,定能一击成功,重创风军,”
“啊,”听闻这话,查斯坦等人心头同是一惊,
关冀抬手,伸手入怀,颤巍巍地抽出一张羊皮地图,递给查斯坦,说道:“这是我绘制的地图,查将军一看便知,”
查斯坦急忙接过来,低头细看,在地图上,标注的要塞地点位于九真城北部,与九真城相距三十多里,那里并不属于风军的后方,而属于风军的前哨,
弹药囤积之地,属重中之重,没有布置在安全的后方,反而布置到了充满危险的前哨,就算查斯坦这位统帅是个酒囊饭袋,但也看出了异样,
他皱了皱眉头,狐疑道:“风军弹药的囤积之地,似乎有些反常,关将军不会是画错了吧,”
“没……不会错,风军不日便要北上进攻你部,现在的弹药囤积地,其实就是风军的后方,风军知你部不敢主动来战,便把弹药囤积地先布置到了前哨,不日北进时,全军会省力很多,”关冀声音虚弱,断断续续地说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