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零七章 再次入狱

杜清身子一震,连忙抬起头,看向洛幽,说道:“别……别听他们的……”洛幽看向杜清,见后者也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,她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,禁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
不管洛幽在四阿受过多么严苛的训练,但她终究只有十五岁,还只是个半大孩子,她的心理承受极限,与杜清这些成年人相比,也多少要差上一些。

看到洛幽大哭,花非烟感觉差不多了,她向侍卫一挥手,两名侍卫把杜清从地上拽起,拖出了刑房。

洛幽急忙止住哭声,看向花非烟,问道:“你们……你们要把杜大哥带去哪?”

花非烟淡然一笑,说道:“洛幽,你不是第一次进掖庭狱了,对于掖庭狱的刑罚,你应该也了解一些。

纵然是钢筋铁骨,在这里会被磨平。

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折磨人的手段和办法。”

见洛幽哽咽着,身子哆嗦个不停,花非烟走进洛幽,柔声说道:“说出实情,你和杜清,都可能免死,而若是不说,你俩无论如何也没有活路。

你们还这么年轻,为了远在成都的公孙述,真的值得吗?”

洛幽沉吟许久,缓缓抬起头来,看向花非烟,问道:“花美人想让我说什么?”

花非烟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,她柔声说道:“先说说你的身世吧!”

洛幽脸sè难看,她紧咬着下唇,过了一会,方说道:“我爹娘都是被刘秀……被陛下害死的!”

花非烟面露诧异之sè,洛幽继续说道:“我父亲本是谢尚书的部下!”

原来如此!花非烟了然地点点头。

当年谢躬去河内平贼,陛下派出大司马,偷偷回到魏郡,端了谢躬的老巢,当时不少忠于谢躬的人都被吴汉杀了,看来,洛幽的家人便是其中之一。

“父亲被杀,娘亲一病不起,后来也走了,剩下我一个人,活不下去,是陌公子找到了我,收留了我,不仅供我吃喝,让我有了容身之所,而且还教会我许多本领。”

果然是出自四阿!花非烟眯了眯眼睛,问道:“像你这种身世的人,陌鄢应该还收留了不少吧?”

洛幽先是诧异地看眼花非烟,而后低垂下头,没有说话。

她的沉默,也就等于是默认了。

经历过这么多,她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小女孩,她心里很清楚,陌鄢收留他们这些孤儿,花费重金养着他们,传授他们各种各样的本领,目的也不单纯,只是为把他们培养成忠于四阿的死士。

但即便如此,又能怎样呢?

他们的仇人都是刘秀,目的也是为了除掉刘秀,他们的目标完全是一致的。

花非烟看眼洛幽,继续问道:“你当初所在的那艘画舫,是来自于四阿吧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现在它在哪里?”

“当初我们是在宜阳上的画舫。

然后画舫顺着洛水,来到洛阳。

我想,现在画舫应该是回到了宜阳。”

宜阳!难怪在洛阳、甚至在河南都找不到那艘画舫。

花非烟记下洛幽交代的情况,继续问道:“你是被赵王送进皇宫的,赵王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?”

她这句话是问到了最核心的重点。

当初是刘良把洛幽等人送入皇宫,而洛幽等人又是公孙述的细作,那么刘良与此事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。

只是刘良的身份太特殊,没人敢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,直接闯进赵王府去抓刘良,审问刘良。

眼下,洛幽的口供至关重要。

洛幽吞了口唾沫,向花非烟摇摇头,说道:“赵王……赵王并不清楚我们的身份。”

听闻这话,花非烟禁不住暗暗松了口气,表面上,她依旧是不动声sè,她说道:“洛幽,你应该很清楚,随你一同入宫的那些细作,一个都跑不了,你所知道的事情,她们也知道,你不肯说的事情,她们当中自然有人肯说。”

洛幽急声说道:“花美人,婢子说得句句属实,赵王……赵王确实不知我们的真实身份,赵王只以为我们的画舫中的歌姬、舞姬!”

花非烟目光如电,直勾勾地看着洛幽,过了好一会,她点点头,话锋一转,又问道:“赵王不知,那李子春呢?

李子春不会也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吧?”

从画舫买下这些姑娘的人,不是刘良,而是李子春,是李子春先买下她们,将她们送给刘良,刘良才又把她们转送到皇宫。

洛幽依旧摇头,说道:“李子春也不清楚我们的真实身份。”

花非烟扬起眉毛,眼中的锐光更利。

洛幽说道:“婢子句句属实,李子春确实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。”

“呵呵!”

花非烟笑了,说道:“偌大的洛阳,那么多的风月场所,李子春却偏偏选中了你们?”

在花非烟看来,这个概率实在太小了。

洛幽说道:“当初陌公子派我们到洛阳,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混入朝中大臣的府邸,若是想让计划成功实施,就需要我们在洛阳有很大的名气,能够把朝中大臣吸引到画舫,从而相中我们,带我们回府。”

结果,在洛阳暗桩的相助下,画舫刚到洛阳没多久,果然名声大噪,传得沸沸扬扬,只是她们还没等来朝中大臣光顾,倒是先把刘良和李子春等来了。

事情就是这么巧,刘良和李子春一眼便相中了她们,最后由李子春出钱,为她们赎身,再由刘良出面,把她们送入皇宫。

听完洛幽的解释,花非烟眉头紧锁,说赵王与公孙述无关,她百分百相信,但若说李子春也与公孙述无关,花非烟便颇感头痛。

洛幽这件事,与李子春有直接关系,上次陛下遭遇刺客,也与李子春有关,但凡涉及到公孙述,总是能从中找到李子春的身影,难道,这些真的都只是巧合?

花非烟不太相信巧合,但她又确实没有铁证能钉死李子春就是公孙述的细作。

而且看洛幽说话时的神态,也确实不像是说谎,她把一切都交代了,没有必要唯独在李子春这件事上撒谎。

花非烟一边在心里思量着,一边随口问道:“在洛阳,你还知道有哪些公孙述细作的秘密据点?”

洛幽摇头,说道:“自从到了洛阳,我就没离开过画舫,后来入了宫,更没有机会在洛阳走动,我真的不知道有哪些据点。”

花非烟深深看了洛幽一眼,不再多问,站起身形,迈步向外走去。

“花……花美人!”

洛幽小声叫住她。

花非烟站定,不解地回头看着她。

洛幽低垂下头,小声说道:“我把我知道的全说了,你们……你们可以放过杜师兄吗?”

“我尽力而为。”

说完话,她迈步走出刑房,到了外面,她回头一瞧,见洛幽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,花非烟暗叹口气,说道:“我会在陛下面前,为你二人求情!”

洛幽没有再多言,默默地跪在地上,向花非烟叩首。

唉!花非烟颇感无奈又无力。

以洛幽和杜清的罪行,哪怕先前有再大的功绩,别说救过yīn贵人,即便是救过陛下,也十有八九要被处死。

但她不得不承认,洛幽也是个可怜之人。

父亲被杀,母亲病故,她想要活命,还有什么办法?

当陌鄢向她跑出橄榄枝的时候,她哪里有拒绝的余地?

这些错误,归根结底是由这个乱世造成的。

花非烟离开掖庭狱,去到清凉殿,向刘秀禀报情况。

见到刘秀后,花非烟把洛幽交代的事情,一五一十地向刘秀讲述了一遍。

刘秀坐在榻上,手指轻轻把玩着肋下挂着的玉佩。

等花非烟说完,刘秀手指一松,玉佩垂落下来,他看向花非烟,问道:“就这些?”

“回禀陛下,就这些。”

刘秀目光深邃地说道:“叔父的为人,我很清楚,叔父不会与公孙述私通。”

刘良对刘秀,就和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。

哪有父亲勾结外人,把自己儿子皇位打翻的道理?

“但,李子春这个人,并不足信。”

花非烟说道:“陛下,洛幽交代,李子春并不清楚她们的真实身份,非烟也没有掌握到李子春勾结公孙述的证据。”

刘秀慢悠悠地说道:“有些事情,洛幽恐怕也是不知道的。”

说到这里,他深吸口气,站起身形,在大殿里来回踱步,走了一会,他转头唤道:“龙渊!”

“属下在!”

随着应话之声,龙渊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,向刘秀插手施礼。

刘秀说道:“知会董县令,查封李府,李府上下,全部收押,不可放跑一人!”

龙渊面露迟疑之sè,没有立刻应话。

刘秀问道:“没听清楚我的话?”

“陛下,这么做,在赵王那边恐怕不太好交代!”

龙渊小心翼翼地提醒道。

刘良和李子春关系,那是人人皆知的事。

刘秀沉声说道:“大汉的天子是我刘秀,而不是赵王!”

龙渊身子一震,再无二话,躬身施礼,快步退出大殿,急匆匆离去。

查封李府,这可不是件小事,在整个洛阳城都掀起一场轩然大波。

人们都知道赵王和李子春交情莫逆,在洛阳,别看李子春只是个商人,但还真没几个人敢去招惹他。

这次整个李府都被查封,李府上上下下百十多口人,全部被县府扣押,怎能不让人震惊?

听说李府出了事,刘良第一时间赶到县府,质问县令董宣,为何查封李府,李府究竟犯了何罪?

在刘良面前,董宣还是那副死鱼脸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陛下有令,臣只是遵旨办事,至于李府究竟何罪,臣不知,赵王还是去问陛下吧!”

“混账!”

刘良闻言,鼻子都快气歪了,你都不知道李府犯下何罪,你就把李府查封,还把李府上下全抓了,这不是昏官吗?

“你……你……董宣,你好大的狗胆!”

董宣依旧是那副表情,依旧是那副说词,“李府之事,赵王和臣说不着,臣只是遵旨办事,赵王还是去找陛下吧!”

面对董宣这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,刘良也没什么法子,他抬手狠狠指了指董宣,又重重的一跺脚,转身离去,出了县府,老头子直奔皇宫而去,要找刘秀理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