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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寅瞥了床上的尸体一眼,没有再多说什么,转身走出房间。
程锦急忙跟了出去,到了外面,对等到门口的手下人向房内使个眼色,暗箭人员会意,默不做声的走进房内,去处理尸体。
见唐寅出来,邱真和张鑫立刻迎上前去,问道:“大王,刺客伤的怎么样?能不能受审?”
唐寅微微一笑,说道:“他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。”
“啊?”邱真和张鑫同是吃了一惊,大王进去这才多大一会工夫,刺客竟然都交代了?这也太不可思议了。张鑫顾虑忡忡地喃喃说道:“只是不知这名刺客交代的事情是真是假……”
唐寅说道:“绝对属实。”人的嘴巴会说假话,但人的记忆绝不会有虚假。
听他说的如此肯定,张鑫甚是不解,不过也未敢追问,又道:“那……大王,刺客有交代他是受机巧山庄的指使吗?”
唐寅摇摇头,说道:“这个还不确定。”刺客接到的指令中有明确提到一旦被虏,要一口咬定背后的主谋是机巧山庄,若按照常理推断,此事应该和机巧山庄没关系,后者是受人陷害的,但逆风流实在神秘诡异,谁又能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机巧山庄欲盖弥彰之计,所以唐寅还真不确实此事和机巧山庄到底有没有关系。
刺客把一切都交代了,但受何人指示还不确定,这下子,邱真和张鑫都听迷糊了,两人互相看了一眼,然后又不解地瞅着唐寅。
唐寅也无法三言两语把事情说清楚,他苦笑一下,说道:“你们陪我走走,我们边走边聊。”
暗箭的老巢暗宅实在不是个让人有闲情逸致散步的地方,但这里清净安全,谈论要事,再稳妥不过了。唐寅边漫步边把他从刺客记忆中搜寻到的信息原原本本的向邱真、张鑫、程锦三人讲述了一番。
三人是越听越吃惊,越听越觉得事情诡异,等唐寅把话说完,三人的脸色也都变了。
程锦深皱眉头,低声说道:“逆风流?这是什么帮会?根本就从未听说过。”
邱真疑道:“这个逆风流确实很神秘,想必所招募的刺客也绝对不止此次出现的那十几人,上级不亲自出面,只靠书信下达命令,这可需要极高的忠诚度,不象是刚刚成立的帮会所能做到的。”
唐寅点点头,说道:“你说的没错,只靠书信给部下下达命令,又要确保部下一定会按照书信的内容去执行,这确实需要很高的忠诚度和信任。我不知道别人,但我审问的这名刺客和风国是有仇怨的,他的家人在第一次河东战争中全部被我风军兄弟杀害,现在宁国又被我国和莫国联手吞并,他对大风称得上是家仇国恨,也正因为这样,他才心甘情愿的加入逆风流,为逆风流做事,我想,其他那些刺客的情况也都和他差不多,逆风流正是利用这些宁国游侠对风国的仇恨才顺利将其招募到麾下,死心塌地的受他们指使。”
“原来如此!这就能说得通了。难怪刺客嘴硬,能忍受常人所无法忍受的酷刑,打死都咬定是受机巧山庄指使,现在看来,是仇恨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。”邱真分析道。
唐寅应道:“是的。”
邱真沉思片刻,又道:“那……如此来说,应该和机巧山庄没关系了?”
唐寅一笑,道:“我开始也这么想,但别忘了,有一条计谋叫欲盖弥彰,是不是和机巧山庄没关系,现在还无法肯定。”
邱真细细琢磨唐寅的话,也觉得有道理,刺客招假供,轻易说出是受机巧山庄指使,反而让人觉得和机巧山庄没关系,若是刺客受不住酷刑,招认出实情,那更加说明机巧山庄是被人陷害的,所以无论刺客招与不招,机巧山庄都能置身于事外,若真想唐寅所说,这是欲盖弥彰之计,那对方算计的可就太精明了也太深远了。
现在,事情让那么聪明的邱真都觉得头大,毫无头绪,张鑫则在旁急的直搓手,眼看着自己的判断被一点点推翻,他又怎能不急?他低声问道:“大王,那我们……还要不要严查机巧山庄?”
“暂时不要,毕竟还没有确凿的证据。机巧山庄身份特殊,不能等闲视之,它曾经对我大风有功,我们若是拿不出证据便去审查机巧山庄,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大做文章,说我大风卸磨杀驴,更有甚者还可能拿此去煽动宁人的仇风情绪。”
“大王所言极是!”邱真连连点头,暗赞唐寅心思缜密。
张鑫并不是肚腹空空的酒囊饭袋,自然也明白唐寅说的有道理,他轻叹口气,不再多言。
这时候,程锦开口问道:“大王,剩下的两名刺客还要不要继续审下去?”
已经没有再审的必要了。唐寅微微摇下头,说道:“这些刺客,都属于逆风流的最底层,所知道的事情甚少,也毫无价值,若是能抓住他们的上级,或许会让我们对逆风流了解的更多。”
要揪出逆风流的高层又谈何容易,连刺客们都不清楚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们的上级,己方要将其找到,无疑是大海捞针。张鑫眼珠转了转,说道:“大王,微臣倒是有一计,不知可不可行。”
“哦?”唐寅扬头道:“说说看。”
“大王,把刺客关押在暗箭这边,其同党绝不敢来救,若是把刺客打入大牢,或许,还能引出他们的同党。只要他们的同党一出现,我们便可顺藤摸瓜,找到起老巢,将其一举歼灭。”张鑫信誓旦旦地说道。
“恩……”唐寅沉吟一声,没有马上说话,引蛇出洞这么肤浅的计谋,对方不会看不出来,不过唐寅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,琢磨了一会,他问邱真和程锦道:“你二人的意思呢?”
邱真眼珠转了转,拱手说道:“微臣觉得,可以一试。”只是成功的希望十分渺茫。他在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。
见邱真也赞同,唐寅随即应允道:“好吧!就按照张大人的意思,把刺客先关押进死囚牢。程锦?”
“属下在!”
“你派人盯紧刺客,如若真有人前来搭救,绝不可阻拦,打草惊蛇,只需跟踪其形迹即可。”
“属下明白!”程锦拱手应了一声。
唐寅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,而后幽幽叹口气,同时轻拍下自己的额头,语气略显疲惫地说道:“程锦,接下的事情你来处理,我先回府了。”
风国虽然挡住了四国的伐风联军,但仍不太平,川贞两大强国的威胁依然存在,对风国虎视耽耽,同时内部也矛盾重重,想完全吞并和吸纳一个国家、民族,哪是那么容易的事,这需要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民族融合,逆风流只不过是风宁之间种种矛盾中的一个而已。
唐寅身为君主,现在已完全失去了新鲜感和成就感,所感受到的只是越来越多的问题和压力。他本就是浪子姓格,自由自在懒散惯了,而风国的王位则象是一把无形的枷锁,把他死死束缚住,唐寅甚至都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争夺王位的决定。
但一国之君可不是他想做就做,想放手就能放手的,如果现在他突然放弃王位,风国就得大乱,那时宁人会反扑,川贞等强国会入侵,风国将面临四分五裂灭国的命运。所以唐寅在风王这个位置上再心不甘再情不愿,也得硬着头皮坐下去。
当然,这条君王之路,也是他当初自己选的。
唐寅留下张鑫,协助暗箭处理刺客的事,他和邱真同乘一车,返回王府。
路上,唐寅面露倦意,懒散的躺在车内,双手枕于脑后,喃喃说道:“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想过段清净的曰子怎么就那么难?”
听着他的埋怨,邱真只能报以苦笑,说道:“风国虽然已成立千百年,但大王实际上仍属于开国之君,问题众多、国务繁忙在所难免,微臣觉得大王放权给上官丞相的做法非常明智,也大大减轻了大王的负担。”
邱真可以算是最了解对唐寅姓格的人了,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君主的身份越来越厌烦,邱真无法*迫唐寅,又怕他哪天突然撂挑子不干了,他所能做的只有时不时的好言鼓励唐寅,对于唐寅放权给右相的事,邱真是打心眼里反对的,上官元吉可以信任,也可以放权给他,但这若是养成了传统,曰后右相成为朝中独揽大权的人,将祸患无穷。
听邱真这么说,唐寅眼睛顿了一亮,也来了兴趣,详细解释道:“其实,这叫内阁制……你懂不懂什么叫内阁……”唐寅并不是没有政治理念,只是他的政治理念太先进,在这个时代没人可以理解,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赞同自己理念的人,又是他身边最亲近最重要的邱真,他哪能不高兴?
唐寅讲的滔滔不绝,邱真表面上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,实际上,心里一直在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