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香身子一震,下意识地看眼上官秀,而后又颤声说道:“当时,当时民女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,只知道那两个人和周大人的家仆发生口角,后来周大人被人掳走,民女担心受到牵连,一时着急,就……就说是那两个人把周大人劫走的……”
“大胆!”张毅鼻子都快气歪了,抓起惊堂木,在桌案上狠狠拍了一下。
春香吓得差点尿出来,身子瘫软,颤声说道:“民女知错,民女知错了……”
“你说,周大人到底是被何人所劫?”
“是……是……”春香扭头看向艺娘,向她使个眼sè。艺娘小声说道:“启禀大人,周……周大人是被他的家仆周满掳走的。”
“什么?”张毅眉毛都竖立起来,大声喝道:“你等若再敢欺瞒本官,休怪本官对你等动用大刑!”
“大人,民女冤枉,民女是亲眼所见周满杀了人,还把周大人掳走了!”
“一派胡言,你可知周满他现在何处?”
“民……民女不知道……”
“本官告诉你,周满现在就在中尉府的停尸房内,昨天晚上,他已被人杀害在春香楼后身的一条小胡同里。你现在竟然告诉本官是周满把周大人掳走的?”
“大……大人,民女的确是亲眼所见,昨天晚上,就是周满把周大人打晕,然后带着周大人跳窗跑的,对了,当时他还说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样的话……”
艺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:“民女对天发誓,所言字字属实,如有半句虚假,愿遭天打五雷轰!”
张毅眉头紧锁,这个案子似乎越来越诡异了。周迁宠幸的青楼女子艺娘一口咬定是周满劫持的周迁,可周满又在春香楼的后身胡同里被杀,那么周迁现在人在哪里?周满收了谁的钱?又是被何人所杀?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?
“这些情况,你昨晚为何不说?”
“民女实在……实在太害怕了,也怕周满知我告密,回来找我报复……”
“那你为何现在又敢说了?”
“是……是因为那两位客官的朋友找上门来,为他俩讨公道,民女就不敢再……”
“就不敢再隐瞒实情了是吗?”张毅瞪了她一眼,目光一转,看向上官秀,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在下上官秀。”
“你和洛忍和曹雷又是什么关系?”
“在下是帝国书院的学生,洛忍和曹雷是帝国灵武学院的学生,我们已约定好一同组队,参加夺旗赛,结果现在洛忍和曹雷含冤入狱,在下只能竭尽所能地救他俩出来。”上官秀说道。
“即便周大人不是被他二人所挟持,但也不能排除他二人是共犯的可能。洛忍和曹雷是不是有冤情,本官自会仔细查明,现在,你们都先回去吧!”张毅挥了挥袍袖。
听闻他的话,春香和艺娘如释重负,两人急忙叩首施礼,齐声说道:“多谢大人。”说着话,她俩站起身形,快步向外走去。
见对方还是没有要放人的意思,丁冷下意识地握紧拳头,大声说道:“春香已证实她是诬告,艺娘也证实是周满劫走了周大人,大人为何还不能释放洛忍和曹雷?”
“大胆!本官断案,还需你来指手画脚吗?”张毅面沉似水,震声呵斥道。“本官已经说过,会仔细查明真相,中尉府不会冤枉一个好人,也不会放走任何一个犯人,你们都回去等消息吧!”张毅不耐烦挥挥手,沉声说道。
丁冷还要说话,上官秀向他微摇下头,又向门外努努嘴,示意他按照张毅说的去做,不要再争辩。丁冷无奈,用力跺了跺脚,最后还是按照上官秀的意思转身走出中尉府的大堂。
上官秀则在原地没动,他拱手问道:“大人,可否进一步说话?”
张毅看了他一眼,不解地问道:“上官秀,你还有何话要说?”
上官秀目光向两旁的衙役扫视两眼。张毅多聪明,立刻明白了上官秀的意思。他向左右的差役挥挥手,示意他们都退下,只留下他的两名心腹。
“你有何话要讲,现在但说无妨。”张毅身子向后倚靠,眯缝起眼睛,看着上官秀。
上官秀上前两步,走到断案桌前,说道:“大人,夺旗赛在即,这个时候洛忍和曹雷若是不能参赛,在下一年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,也不可能再找到愿意与在下组队的灵武学院的学生,还望大人网开一面,把洛忍和曹雷放了吧。何况他俩都是帝国灵武学院的学生,和周大人八竿子都打不着,不可能和周大人的家仆串通,合伙绑架周大人。”
说话的同时,他伸手入怀,抽出一张银票,放到桌案上,缓缓推到张毅的面前。
张毅依旧是一脸的不耐烦,说道:“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,本官已经说得很清楚,现在不能放人就是不能放人,你再敢与本官纠缠,可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拿起上官秀推过来的银票,展开一瞧,这竟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。
他心头一动,后面的话也随之吞回到肚子里。对他而言,一百两不是多大的数目,但也不是个小数,他是从三品的品阶,月俸二十六石,折合银子,也就是十三两而已,当然了,月俸归月俸,那些不在账面上的黑钱要远比月俸多得多。
他把银票放下桌案上,叠好,手指头在上面轻轻敲了敲,噗嗤一声笑了,说道:“帝国灵武学院的学生都是大风未来的栋梁之才,劫持朝廷命官这种大逆不道之事,本官还真不相信是帝国灵武学院的学生所为,想必,其中怕是有误会吧!”
说着话,他侧了侧头,看向一旁打扮斯文的中年人,问道:“蔡参事,你说呢?”
“都统大人所言极是。”斯文中年人当然明白张毅的心思,张毅问他,不是真的在征询他的意见,只是在借坡下驴罢了。
他拱手说道:“洛忍、曹雷二人受人冤枉,这是事实,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二人与周大人被劫一案有关,既然如此,中尉府也不便对他二人扣押不放,还望都统大人明鉴!”
“嗯!蔡参事所言有理。”张毅大点其头,他不动声sè地把手指下面的银票拿起,自然而然地塞入袖口内,说道:“蔡参事,你去大牢走一趟,把洛忍和曹雷二人提出来,如果查不出罪证,就把他俩放了吧。中尉府的每一粒粮食都不是从天上白掉下来的,是来自天子的恩赐、朝廷的发放,是天下的百姓们在养着我们,不应浪费在不相干之人的身上。”
“属下明白,属下这就去办!”蔡参事躬身施礼,一边向外走去,一边向上官秀使个眼sè,示意他出去。
有钱能使鬼推磨。口气那么决绝、坚持不肯放人的张毅,在上官秀送出一百两的银票后,态度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,连犹豫都没犹豫,即刻放人。之正义凛然、之义正词严,仿佛瞬间化身为天下间最通情达理之官员。
正所谓是高薪养廉。低到极点的俸禄养不出廉洁之官员。官员拿着俸禄可不是只养活他自己一个人,而是要养活一大家子人,就算不养门客、护院,至少也要养仆人,但靠每月朝廷发放的那点俸禄又哪里够用呢?所以就算不是个贪婪的人,但进入官场之后若想生存下去,他也得贪赃枉法,收受贿赂。
蔡参事很快便把洛忍和曹雷二人从狱中提出。上官秀抬头一瞧,这哥俩都够惨的,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多处口子,看得出来,他俩在狱中也没少被狱卒折磨。
上官秀向曹参事道了谢,又偷偷塞给他一颗银锭,这才带上洛忍和曹雷快步离开。
走出一段距离,上官秀四人钻进胡同里,他们才把脚步放慢。他关切地看着洛忍和曹雷,问道:“你们伤得怎么样?”
“我们没事,只是皮外伤。秀哥,你是怎么把我俩救出来的?”洛忍、曹雷惊喜交加地看着上官秀。
“还能怎么救,秀哥花了一百多两的银子呢!”丁冷一边说着话,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小瓷瓶,从里面倒出两颗丹药,分别递给洛忍和曹雷。
他二人接过来,看都没看,直接放入口中,和着唾沫吞进肚子里。丁冷递给他俩的是聚灵丹,像洛忍和曹雷这样的修灵者,一旦被抓入狱,肯定是要被人家逼着服下散灵丹的。
散灵丹是一种让修灵者无法凝聚体内灵气的丹药,而聚灵丹则是凝聚体内灵气的丹药,说白了,聚灵丹就是散灵丹的解药。散灵丹和聚灵丹都是修灵者身上必备的药物,就算是没了金疮药,也不能没有这两种丹药。
丁冷好奇地问道:“当时你俩为什么不动手,以你俩的灵武,中尉府的人想抓住你俩并不容易。”
曹雷大声嚷嚷道:“我是想动手的,但阿忍硬拦着我不让我出手,结果我俩连反抗都没反抗就束手就擒了。”
说着话,曹雷还满含幽怨之sè地瞪了一眼洛忍。上官秀则在心里暗道一声聪明,面露微笑,赞赏地点点头。
别看洛忍是个拼命三郎,但关健时刻,他的头脑可远比曹雷清明得多。
不动手,他俩充其量是嫌犯,可一旦和中尉府的官兵交上手,出现死伤,他俩的性质可就变了,会成为拘捕的杀人犯,到时别说自己用一百两银子救不了他俩,就算用一千、一万两银子,也未必能把他俩救出来,哪怕最终通过都卫府或者玉王府救出他二人,估计也是两个废人了。